1966年4月，新茶剛上市。進(jìn)廠后，同一宿舍的學(xué)徒工們聊起了茶。車間團(tuán)干部“朱頭”稱最好的春茶一斤價格不超50元，綽號“格算”的同伴立刻反駁，“朱頭”豪爽地表示：“你買來！我請客大家喝！”

“格算”在車間做滾銑床，技術(shù)精湛。加工產(chǎn)品時，誤差極小，甚至能精確到無誤差。生活中，他也精于計算，從不做虧本買賣。周末回市區(qū)前，他去菜市場買菜，總把菜農(nóng)殺價到幾乎無利可圖，所以大家叫他“格算”。

打賭后的那個周末，“格算”回市區(qū)。下周一，他真買了昂貴的“碧螺春”。下班后，他在宿舍打開茶罐，香氣撲鼻，茶葉是嫩綠芽頭，蒙著細(xì)茸。我們這些出身貧寒的“學(xué)生仔”從未見過這么好的茶，頓時激動起來，宿舍里一片喧鬧。

“慢！”“格算”笑著拿出發(fā)票給“朱頭”，上面寫著特級碧螺春2兩13元，每斤65元，超過了“朱頭”說的價格。13元對月收入僅17元8角4分的學(xué)徒工來說，是一筆巨資。“格算”手下留情，只買了2兩。

“哪能講？”“格算”盯著“朱頭”。“朱頭”臉漲得通紅，但還是勇敢地?fù)]手說：“我請客！”宿舍里又是一陣歡呼。

“朱頭”一直很豪爽，后來辭職下海當(dāng)企業(yè)家，同事聚餐他總買單。我新書簽售，他專程趕來捧場，還叫上昔日同事祝賀。

那夜，宿舍熱鬧非凡。有人去泡開水，有人拿出杯子。第一次喝這么好的茶，大家都抓了很多茶葉。開水一沖，清香彌漫，沒喝就已微醉。一入口，大家都說味道好，還打趣謝“格算”?！案袼恪钡靡獾乜粗爸祛^”。大家一杯杯地喝著，飄飄欲仙，不時有人跑去廁所。

半夜，茶罐空了。我微酣卻難以入眠，床吱吱嘎嘎響了一夜，這就是茶醉?！案袼恪眹I吐了幾回，“朱頭”抱怨茶太貴。還有人又哭又笑，有人唱了一夜革命歌曲，還朗誦《海燕》：“讓暴風(fēng)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近一個甲子過去了，回想那夜茶醉的情景，如夢般美妙，真是少年不識愁滋味！

撰稿：樓耀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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