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成為元宇宙新門面

今年以來，如果翻看目前較為主流的虛擬人排名榜單就會發(fā)現(xiàn)，在TOP10～50的排名中，90%以上都是女性。背后與市場偏好、制造者的習慣息息相關。隨著技術的迭代與進步，虛擬人實現(xiàn)了更加廣泛的落地應用。

“元宇宙”概念熱潮下，人人都有一個“虛擬分身”的時刻還遠未到來。但人們很難不吃驚于，當下的虛擬人形象愈發(fā)擬真。

擁有一張精致、無瑕疵的臉，能開口說話、唱歌跳舞，還能擔任品牌代言人，沒有“塌房”風險，虛擬人正因低成本、高可控的特性而取代越來越多真人職業(yè)。

科技也在倒逼虛擬人賽道迭代，繼UGC、PGC 之后，AIGC正以人類無法計量的速度在快速、批量“創(chuàng)造”出來海量內容。據(jù)《虛擬數(shù)字人深度產(chǎn)業(yè)報告》預計，到2030年，我國虛擬數(shù)字人整體市場規(guī)模將達到2700億元。人類將如何面對自己制造出來的，學習能力遠超己身的人工智能？

就此，市界推出了“虛擬人觀察”系列，希望將新技術、新應用第一時間呈遞給大家，以下是該系列文章的第一篇：《為何虛擬人大多都是女性？》

九成都是女性面孔

今年以來，如果翻看目前較為主流的虛擬人排名榜單就會發(fā)現(xiàn)，在TOP10～50的排名中，90%以上都是女性。男性虛擬人屈指可數(shù)。

而她們，也有一張更像人類的“臉”。

2020年前，市面上最火熱的虛擬人形象是走“二次元日漫風”的虛擬偶像，比如扎著綠色雙馬尾唱《甩蔥歌》的“初代歌姬”初音未來、登上春晚獻唱的中國虛擬歌手洛天依，以及靠“中之人”驅動的虛擬偶像女團A-soul。

而隨著“元宇宙”概念爆火，連帶著盤活了虛擬人賽道，百度、騰訊、阿里、字節(jié)跳動、網(wǎng)易等互聯(lián)網(wǎng)公司紛紛躬身入局。

虛擬人也因此走向了一個更廣闊、更有想象力的市場空間：虛擬網(wǎng)紅KOL、虛擬博主、明星分身虛擬偶像、虛擬品牌代言人等全面開花。這一階段，其也從視覺上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從二次元日漫風向更“擬真”的人類形象轉變。

靠AI驅動的、有著獨立人設和匹配外貌的虛擬人悄然出現(xiàn)在各大內容平臺上，擔起品牌營銷的大任。

但這些虛擬人往往造價高昂，愿意為之付出真金白銀的都是有財力的大品牌，而出于營銷吸引最大化的目的，虛擬代言人的“顏值”尤為重要。

一位不愿具名的提供虛擬人技術的公司相關負責人說，要走虛擬偶像、代言人這條路，外形肯定要拔尖的。“但實話說，我們目前能采集到的人臉數(shù)據(jù)就決定了，男AI的外形條件不可能比女的拔尖?！?/span>

該團隊曾經(jīng)用同等規(guī)模的男性數(shù)據(jù)訓練模型，模型“吐”出來的男性臉，差異化非常大，平均值也低，“打個比方說，女AI平均顏值是8分，那男AI顏值最后可能6分都達不到?！?/span>

在這種現(xiàn)實背景下，制作方也更樂意采用女性角色。

另一方面，虛擬人另一大落地角色場景是“功能性”的，也就是“服務型”虛擬人，擔任諸如銀行催收職工、新聞7x24h主播、手語翻譯等職位。

因此，評判一個虛擬人“智能”程度，也融入了強對話能力、共情能力等“高情商”標準。而大眾印象中，擁有親和力、強共情力等特質的也多為女性。

“虛擬人本質也是‘產(chǎn)品’，呈現(xiàn)的是服務。好看的女性形象，符合大眾認知中的服務業(yè)，類似于現(xiàn)實生活中的護士、空姐、乘務員、客服、主播，這些詞一提，腦海里自然就是女性形象。”一位前虛擬主播經(jīng)紀人分析，“那產(chǎn)品公司要的都是女性虛擬形象，也就不奇怪了?！?/span>

進入優(yōu)勝劣汰時期

盡管對于要造一張怎樣的臉，市場已經(jīng)有了初步共識，但如何造，卻是留給科技公司的一道難題。

事實上，憑空“造臉”的過程，也是制作方和市場的一場雙向選擇。

小冰公司CEO李笛介紹，虛擬人的外形技術選型主要是兩條路：一條是CG建模，類似動漫人物，大多是在妝容、發(fā)色、發(fā)飾上進行區(qū)別，五官差異很小，也就是俗稱的“建模臉”。另一條是神經(jīng)網(wǎng)絡渲染，用大模型、大數(shù)據(jù)方式去學習、演化人類面孔，生成一張全新的3D臉。

過往，業(yè)內最常用的辦法，是找特定的面容，用5000-10000張訓練數(shù)據(jù)做精準標注，但這種辦法生成的面孔精度不夠。

當下，改進后的訓練方法分為兩步：第一步是訓練 Fundation Model（基礎大模型），不分類別地把所能收集到的數(shù)據(jù)都喂給模型，便會得到一個足夠多參數(shù)的通用大模型。在此之上，再疊加一個精確標注的小模型，在小的訓練過程中，迭代大模型。

也因此，科技公司可以根據(jù)品牌方的需求，較為精準“定制”出想要的面容。至于科技公司們推出的“自有IP”，形象和人設，都是觀眾選擇出來的。

今年6月時，代號為F201的“小堂妹”在抖音以一首《孤獨頌歌》“出道”，以假亂真的歌聲和舞姿甚至讓評論區(qū)出現(xiàn)了“是AI換臉”的質疑。

實際上，小堂妹的“本體”兩年前就已存在，她的前份“工作”是在小冰虛擬人電臺做虛擬主播。在一眾主播中，她的人氣最高，后來小冰團隊才決定，“賦予她一張臉”。

在行業(yè)發(fā)展初期，虛擬人造價高，制造方要靠專家企劃，用質量評審的方式來確?！吧a(chǎn)”出的虛擬形象符合市場要求，“做一個必須成一個，不然幾百萬就打水漂了”，李笛說。

隨著神經(jīng)網(wǎng)絡渲染技術成本的降低，小冰得以制造更多虛擬人進行優(yōu)勝劣汰：投入一批有潛力的、同類型的虛擬人到市場，再讓市場做選擇。制造一個虛擬人的過程，也就是復制人類社會的“偶像選拔”。

今年，小冰本來計劃至少要投入101個“虛擬練習生”到市場，調整后為投入數(shù)十個虛擬IP，抖音上的小冰賬號，就是用以“測試”，哪種人設和樣貌的虛擬人更得喜愛，流量最佳。最終，“勝出”的小堂妹和夏語冰，在抖音上播放量累計都超過了1億。

小堂妹的“臉”，就是在基礎大模型上，疊加了比較符合“抖音小姐姐”特質的約束條件，也因此，她外形足以“混入人群”。

“如果要追求最大性的成功，最簡單的方式是隨大流，觀眾刻板印象是什么，你就得做什么?！崩畹驯硎?，從成本上來考量，市場對虛擬人的容錯率很低。

事實上，要運用CG技術打造一個“擬真”的虛擬人，制作成本非常高：超寫實虛擬人“柳夜熙”團隊稱，研發(fā)、人員和技術成本等投入“遠超百萬”，在抖音上發(fā)布的一條短視頻成本約幾十萬元；虛擬美妝博主“翎Ling”背后團隊創(chuàng)始人也曾坦言，會細化到將視頻拆解成15秒、1分到2分鐘，一個季度策劃一次大事件，“否則如果周更或者日更的話，根本就無法覆蓋成本。”

在這樣的現(xiàn)實條件約束下，順應最大公約數(shù)的市場審美也便成為制作公司不得已的選擇。

“現(xiàn)在市場上評判哪一家虛擬偶像更厲害的主流意見，就是看哪個更像人。而更像人就意味要投入更多的技術和時間，花更多的錢?！绷刮醣澈蠊緞?chuàng)壹科技CEO梁子康也曾提及，要想自己公司打造的虛擬偶像在眾多虛擬人中脫穎而出，就“必須要迎合觀眾的需求”。

“一個有影響力的企業(yè)推出的企劃，相對來說就可以不媚俗，因為有能力去扭轉、改變大眾的審美?！崩畹颜f，“小冰作為科技公司，不踩雷就算好的了?！?/span>

等待彌合的數(shù)字偏見

技術雖然是中立的，但AI學習的仍舊是人類社會的“知識”。

AI會學習人腦中的刻板印象和邏輯，甚至是無意識的、隱形的偏見。而在虛擬人賽道中，虛擬人設定中，也反映出一些人類的固有印象：比如在偏服務類角色上，品牌和廠商偏好采用女性。而涉及到“體育教練”等偏專業(yè)型身份，就會想要一個男性角色。

當下技能教育和技術部門內也存在著嚴重的性別比例失衡。數(shù)據(jù)顯示，在人工智能開發(fā)人員中，僅12%是女性；軟件開發(fā)人員中的女性比例低至6%；信息通信技術專利申請人中的男女性別比例為13:1。

根據(jù)德勤的預測，全球大型科技公司2022年女性員工平均占比約33%，相比2019年小幅增長兩個百分點。其中，擔任技術崗位的女性員工占比較整體女性員工占比低約八個百分點。

正因此，在當下市場中，虛擬人的制造者仍喜歡將自身喜好加諸于自家產(chǎn)品。

“很簡單啊，因為我們（程序員）都是男的，選的都是好看的女性形象?！币晃怀啥继峁┨摂M人技術的公司程序員周京坦言，從制作難度上來說，男女差距并不大。就連膚色也可以調整，一切偏好可被定制?！澳俏覀儯ㄔ焯摂M人）標準就很簡單，老板喜歡。”

他指了指展示屏幕上閃過的四個外觀相似的虛擬人，努努嘴：“沒發(fā)現(xiàn)（這些虛擬人）膚色都很相近嗎？膚色偏黑的都被老板Pass了。”他猜測，這是為了拉近跟受眾的距離，迎合“白瘦美”的喜好。

周京說，他們采集數(shù)字人的面孔來源都是網(wǎng)絡公開數(shù)據(jù)，多是明星、網(wǎng)紅等。為了打造出來的虛擬人外觀的和諧度，會有意加大某些知名明星的面部采集比例，“我們（故意）調得又像又不像，就有點打擦邊球?！彼钢粋€酷似李易峰的男虛擬人說，“除了老板形象分身，就只有這個是男虛擬人，男臉不容易捏好看?！?/span>

一家給文創(chuàng)機構提供數(shù)字形象的上市公司PM紀希說，他們會給需求方提供多種選擇?！暗恢罏槭裁?，機構方?jīng)]有很喜歡男性形象?！?/span>

“實話說，現(xiàn)在區(qū)別算蠻大了，時間再往前撥幾年前，一套臉走遍天下?！奔o希說，他們提供的虛擬人，都從基礎模板演化而來，主持人、快消代言人各有各的通識樣貌。而當下，技術支撐已足夠做出精細面部細節(jié)，再配以繁復的服飾設計，就能定制出中式國風、潮流風、性感風等諸多風格。

初代虛擬人，做不出“靈魂”，沒有技術交互能力，供應商能做到的，就是“用外觀來展現(xiàn)人設”，最好是讓人能一眼就認出，這樣的外貌意味什么樣的“內核”，能傳遞出怎樣的“個性”。

以超寫實數(shù)字人AYAYI為例，前沿感、科技感就要用銀白色的短發(fā)，凸顯酷炫。主打女團舞的虛擬偶像，外觀設定上就無限放大筷子腿、螞蟻腰、九頭身的設定。

就在剛過去的WAIC2022（世界人工智能大會）上，上海社會科學院經(jīng)濟研究所所長沈開艷也表示，在可預見的時間內，對性別鴻溝造成顯著影響的數(shù)字化因素仍將會在數(shù)字技術側，即數(shù)字技術的研發(fā)攻關與試驗，而這有可能延續(xù)技術類崗位對女性的歧視和偏見。因此，提升女性數(shù)字技能、促進女性數(shù)字技術崗位就業(yè)、打破數(shù)字技術崗位性別歧視仍將是未來的方向。

研究表明，在過去兩年里，大型科技企業(yè)在提升性別多樣性方面保持了良好的發(fā)展勢頭，在新冠疫情期間都保持了女性員工比例的上升。但資源較少、地位較低的小型科技公司在吸納留存女性員工方面可能面臨較大困難，而且這一差距在疫情期間可能會進一步擴大。

具體到人工智能應用領域，正如 AWS 的 Allie Miller（機器學習業(yè)務開發(fā)、初創(chuàng)企業(yè)和風險投資全球主管）所說，提高 AI 領域中的性別多樣性是一個“常識”問題?！皹藴实亩鄻有浴庇兄诖_保將廣泛的觀點和生活經(jīng)驗納入 AI 系統(tǒng)的設計和實施中。

技術能否彌合偏見？還需要一定時間來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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