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丨賣家（ID：maijiakan）

作者丨吳鶴鳴

編輯丨范婷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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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見過這樣的村子嗎？

7 年前，二維碼在這個村就是標配，隨處可見，掃一掃就能進入這家人開的網(wǎng)店，全國百分之七八十的核桃都來自這里。

如今村口新建了一座洋氣的電商大樓，免費提供給村里的電商戶做直播，每年各色淘寶村榜單幾乎都有它的名字：白牛。

古時候這里是徽杭古道的必經(jīng)之路，也是古昌化的四大集市之一，碼頭、鹽鋪、郵局，配置齊全。道路的中間是一棵七百年的香樟古樹，郁郁蔥蔥，幾年前白牛村趁著全域整治，休整全村道路，拆除違建，清理垃圾，特意繞開這棵樹，" 這是白牛人的命根，不能動 "。

村道兩旁如今全是 " 某某炒貨 " 的招牌，全村的人不是在打包就是在揀貨、炒貨，" 很奇怪，我們村沒有人打麻將的 "，做了幾十年村支書的金土根眼看著白牛村人均年收入從不過數(shù)千元，到如今早已翻了十倍不止。

白牛村的故事，要從 2007 年一個大學生返鄉(xiāng)說起。

1

下崗，下海

2007 年，年近不惑的葉盛每天都處在壓力和焦慮當中。

他已經(jīng)下崗八年，一直為實體店供貨山核桃，但是一年忙到頭，存不下錢，還欠了十幾萬的債，" 病也生不起 "。

1999 年，20 世紀的最后一年，因國企改制，才 27 歲的葉盛從當?shù)毓╀N社下崗。

下崗對很多人來說是發(fā)愁今后的生計，而對葉盛來說反而是一種解脫，性情直爽的葉盛與周圍人總有些格格不入，" 很早就想辭職 "，早幾年葉盛想趁著政策利好下海經(jīng)商，但捧著國企 " 鐵飯碗 "，家里人不允許葉盛辭職。

下崗之后，葉盛做起販賣核桃的生意。白牛村幾乎沒有物產(chǎn)，核桃的產(chǎn)地大多都在 " 昌北 " 地區(qū)，村民一直做的是小本生意。

和自己的父親一樣，葉盛從農(nóng)戶手里收購核桃，加工炒制，再供給實體店銷售，但葉盛在杭州找不到愿意擺貨的商家，" 因為杭州地區(qū)的市場幾乎飽和，到處都是‘臨安山核桃’，供貨商們還相互壓價，用現(xiàn)在的話說就是‘卷’得厲害 "。

為了銷路，也為了省錢，葉盛常常背著一百多斤的核桃，走上十幾里的山路，再坐車輾轉蘇州、紹興、桐鄉(xiāng)等地，即便如此，每年也僅能勉強維持生計。

經(jīng)銷商壓貨款是常規(guī)操作，但當時葉盛年輕，沒有經(jīng)驗，" 也沒什么辦法，吃了一些虧 "，被壓貨款讓葉盛直接斷了現(xiàn)金流，幾乎傾家蕩產(chǎn)，" 當時貸款又很困難 "，葉盛最高只能從銀行貸 5 萬元，又跟親戚借了 3 萬周轉。

然而這些錢只是杯水車薪，" 收一次核桃就沒了 "，資金鏈的問題讓葉盛的生意沒法做大，一直陷在借貸 - 還貸的死循環(huán)里。

沒過兩年，葉盛的第一個孩子出生，" 壓力很大，每天一睜眼想的都是怎么賺錢 "。到了 2007 年，葉盛負債十多萬，不堪重負。

2

鄰居老潘

轉機發(fā)生在 2008 年，葉盛的鄰居老潘開了一個網(wǎng)店，成了。

這個老潘，就是潘小忠，是一名黨員、退伍軍人，也白牛村第一個開網(wǎng)店的人。

今年 42 歲的潘小忠，97 年入伍參軍，在新疆服役，是 " 最后一屆的三年義務兵 "，因為表現(xiàn)優(yōu)異在部隊里入了黨。退伍后的潘小忠最早在安徽的工商銀行的一家分行負責押鈔，一干就是四年。

2004 年，同樣是因為體制改革，銀行要合并到杭州，潘小忠不愿意換地方，再加上一直想自己做生意，于是干脆辭職下海，與妻子邵潔兩人在紹興開起了小店賣堅果，" 實體店店租太高，不好做 "，而他們沒有選擇在杭州開店的原因與葉盛如出一轍，" 杭州賣核桃的太多了 "，銷路單一，地域受限，潘小忠和葉盛的困境是整個白牛核桃生意人的縮影。

時間終于來到了 2007 年，大家公認的 " 白牛電商元年 "，這一年的 7 月，潘小忠大學畢業(yè)的表弟回鄉(xiāng)，聽著表哥的敘述，表弟說 " 為什么不開網(wǎng)店試試？" 那時候的網(wǎng)店是個新鮮事物，電商平臺全年的交易額僅有 433 億元。

" 反正開店的營收就這樣，試試就試試 "，潘小忠立馬買了一臺電腦，當初潘小忠從銀行辭職，潘小忠的父親是支持的，但潘小忠要開網(wǎng)店的想法一下惹惱了開了一輩子雜貨店、勤勤懇懇的父親，抄起板凳就揍了潘小忠，" 他不信人坐在電腦前就能把生意做了 "，自己老實本分了一輩子，不能讓兒子 " 誤入歧途 "。

就在網(wǎng)店開起來的第二天，潘小忠就接到一個來自上海的訂單，1.5 公斤的手剝山核桃，緊張地包裹、發(fā)貨，小心地回復，就像是第一個嘗螃蟹的人，小心翼翼地做著每個步驟，然后是第二單，第三單……

那時候的潘小忠什么都不懂，沒有現(xiàn)在專業(yè)的培訓，沒有專業(yè)的運營，不會 " 美圖 "，所有的圖片都是由一個簡陋的卡片機一個快門一個快門按下的純天然印記，潘小忠夫婦給網(wǎng)店取名 " 山里福娃 "，" 因為第二年就是北京奧運，取個福娃的名字，沾沾喜氣 "。

臨近年關，潘小忠一算賬，僅上線半年時間，網(wǎng)店就有 10 萬的營收，1 萬多的利潤，然后是 200 萬，500 萬，2000 萬，4000 萬，幾乎一年一個大臺階，全家人都來幫忙打理潘小忠的生意。

3

燎原之勢

潘小忠這第一口螃蟹在當時看來吃得鮮美無比，消息也在小小的白牛村不脛而走，全村人都來請教生意經(jīng)，其中就有葉盛的身影。

此時的葉盛還在為生計發(fā)愁，在潘小忠的耐心 " 教學 " 下，葉盛也想碰碰運氣，買了一臺電腦，但他除了開關機其他什么都不會，" 后來是我弟弟大學放暑假回來，教我操作電腦，從打字開始教起 "，葉盛的弟弟幫著他注冊了網(wǎng)店，此時老一輩人依舊心存疑惑，葉盛的父親始終堅信生意是跑出來的。

一個月后，葉盛有了第一單生意，" 第一單是第 35 天，后來就是隔天就一個包裹，或者隔幾天一個包裹 "

半年的時間，葉盛的網(wǎng)店營收 200 萬，不僅還清了 18 萬的外債，銀行卡還剩余一萬八千元，" 七八年的時間這種精神和經(jīng)濟上的壓力一直壓著我 "，還清債務的葉盛一身輕松，全身心投入到網(wǎng)店當中，此后幾乎每年翻一番

此時葉盛的父親已經(jīng)無暇抱怨，因為炒貨都來不及，" 最好的一年是 16 年，有八千五百萬元，現(xiàn)在基本一年能賣 20 萬斤核桃 "。

電商之火逐漸在全村蔓延，十幾年間，白牛村的電商戶從最早的 5 戶，到如今的 80 戶，全網(wǎng) 40% 的山核桃都是從這兒發(fā)貨的。

即使沒有開網(wǎng)店，其他人也會做一些揀貨、打包的相關工作，原本閑賦在家的老人們，一年幾個月的旺季在網(wǎng)店幫忙，也能賺上幾萬元。

作為黨員，也作為白牛電商帶頭人，幾乎所有開網(wǎng)店的村民都向潘小忠請教過，" 只要來上門請教我的，我都是毫無保留地教他們 "，潘小忠說，因為他們面對的是全國的顧客，一家不可能全部吃下來，" 要干就全村人一起干，要富就全村人一起富 "。

在潘小忠和葉盛等人的帶領下，幾年間，白牛電商已成規(guī)模效應，燎原之勢。

為解決人才問題，白牛成立電商協(xié)會，為電商戶解決 " 美工 "、包裝、技術等共性問題。村里的發(fā)展讓一些有著敏銳嗅覺的年輕人紛紛返鄉(xiāng)創(chuàng)業(yè)，在 500 多人的電商從業(yè)人員中，有 85% 都是年輕人，這在其他農(nóng)村極為罕見，這股回鄉(xiāng)創(chuàng)業(yè)潮里，汪超就是其中之一。

大學就入黨的汪超，學的就是電子商務專業(yè)，汪超的父親并不希望他回來，而是想讓他留在大城市，因為他為村里的網(wǎng)店打過工，" 這個工作太辛苦 "。

汪超自己在大學時開的網(wǎng)店已經(jīng)有模有樣，但他心想與其在外面做，為什么不回來做呢？" 這里有一手貨源，有加工廠，渠道有優(yōu)勢。"

2013 年，汪超回到白牛創(chuàng)業(yè)，高學歷的汪超成了大家另一個老師，如何推廣，怎么賣得更好，汪超將自己所學傾囊相授

" 大家會經(jīng)常坐下來討論、交流經(jīng)驗，村里的氛圍不存在相互攻擊相互排擠的情況，反而是相互學習相互趕超 "

2016 年，回鄉(xiāng)創(chuàng)業(yè)三年的汪超銷售就已經(jīng)達到 4000 多萬，如今汪超對未來的設想，已經(jīng)不是追求多少銷售額，而是希望將自己的堅果品牌做大、做強。

白牛電商的崛起讓周邊村莊農(nóng)戶們也紛紛把核桃送到白牛來發(fā)售，" 我們其實變向保護了農(nóng)戶的利益 "，過去很多時候商品隨著市場波動，經(jīng)銷商常常會壓收購的價格，" 我們的銷路好，農(nóng)戶種的核桃不愁賣 "。

下游的銷售帶動上游的生產(chǎn)種植，過去一些種菜的地甚至都種上了核桃樹，原本二十多元一斤的收購價，早在幾年前就超過四十元，" 最早去收山核桃的時候一家才幾百斤，現(xiàn)在隨便一家都有上千斤，原先是賣不出去，現(xiàn)在是不夠賣，每畝地還會補貼農(nóng)戶 300-500 元 "，最好的一年，全國百分之七八十的核桃都經(jīng)由白牛銷售。

如今白牛村的人均年收入已經(jīng)有 39020 元，07 年以前還只有七千元，而電商銷售從 07 年的 100 萬，到去年，已經(jīng)有 4.7 億元……這些數(shù)字每天都在白牛電商大樓里的數(shù)字大屏跳動

" 我們叫它‘白牛小腦’ "，借助數(shù)字化，白牛電商有了新動力，盡管受疫情影響，白牛電商依然有所增長 ," 如果不是因為疫情，我們預計會有 5 個億 "。

大樓旁，白牛古街，鄉(xiāng)間阡陌，陽光浸潤剛插上秧的水田，泛著泥土腥氣，那棵百年香樟依舊幽幽站在那里，枝丫垂條，滿樹掛滿祈愿紅綢，靜靜看著不遠處的昌化溪水徐徐向前。

它沒見過這里千年前徽杭古道的商旅繁盛，卻見證這里從貧困走向共同富裕。白牛村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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