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早上，位于北京酒仙橋的東易日盛總部都會散發(fā)出燒香的味道。公司創(chuàng)始人兼董事長陳輝的“必要儀式”是每天上班給關公燒三根香。這一切都在勞動監(jiān)察機構突然拜訪并詢問公司是否拖欠員工工資后發(fā)生了變化。

2024年5月8日以后，仍在職的東易日盛員工不僅沒有聞到燒香的味道，也沒有看到陳輝駕駛的路虎車和他自己。

東易日盛，被業(yè)內稱為“中國第一家家裝公司”，成立于1996年，2014年成功上市。主營業(yè)務為家庭建筑裝修設計、裝修施工、商品配套、有機全屋自組裝解決方案。

在發(fā)展的巔峰時期，公司從鏈家、萬科、小米科技等知名企業(yè)獲得了上億的投資。然而，從今年5月開始，東易日盛突然暴露出“很多地方辦公室空無一人，員工工資拖欠”等問題。

東易日盛總部的一名在職人員向36Kr透露，當?shù)匾患曳止鞠嗬^關閉，公司位于北京的全資工廠因拖欠貨款已罷工一個月。該員工表示：“從2023年10月開始，北京總部的員工只收到一次工資，金額為2320元，這正好是北京市的最低工資標準。之后，我們甚至沒有收到最低工資?！痹搯T工還提到，最近各部門的領導已經開始進行裁員談話。

這些員工被告知公司將在下個月停止繳納社保。然而，隨著更多的問題被曝光，沒有人知道他們是否仍然可以獲得拖欠的工資和裁員賠償。

鄭州公司總經理在停工前一個月私下收費。

5月8日，鄭州客戶李麗接到負責自己裝修的工頭的電話。對方表示，東易日盛的資金鏈已經斷裂，李麗無法繼續(xù)履行裝修合同，因為他從未向裝修隊支付過工資欠款。

隨后，李麗趕到鄭州分公司維權，但正門已經關閉，一樓大廳的陳設已經清空。他不得不依靠員工通道進入辦公區(qū)域，許多供應商和建筑工人一起維權。對接李麗的負責人表示:“如果你想獲得剩余的項目退款，你需要簽署一份‘驗證函’，你必須在東易日盛app上簽署一份服務變更合同?！?/p>

李麗的合同總額為35萬元。在簽訂詢證函和服務變更合同的過程中，她發(fā)現(xiàn)合同金額與實際服務金額有偏差，金額超過2萬元，東易日謊報了多項服務。

截至目前，鄭州地區(qū)維權人數(shù)近300人，涉案金額超過1000萬。鄭州多位受害消費者表示，東易日盛停工前一個月，鄭州分公司總經理余炬斌于3月30日召開簽約銷售會議，誘導消費者下單，并承諾部分簽約客戶可以享受更大的折扣，如果他們不去東易日盛的公司官方賬戶，將預售款打至私人賬戶。

36Kr了解到，在鄭州公司出現(xiàn)經營問題后，余炬斌已將資金退還給個別客戶。一些鄭州分公司的員工透露，余炬斌應該預測總部的經營情況，選擇在3月底加大營銷力度，增加合同金額，盡可能多地“賺錢”。

從5月份開始，除鄭州外，東易日盛各地分公司陸續(xù)被曝關閉。首先，東易日盛裝飾集團武漢分公司空無一人，很多與該公司簽訂家裝合同的客戶無法聯(lián)系工作人員。與此同時，上海、合肥、寧波、無錫分公司也暴露出無法聯(lián)系工作人員、關閉店鋪、拖欠主要商品付款等情況。

媒體沒有提到的城市是北京。五一假期后，北京一位客戶發(fā)帖稱，他在東易日盛訂購的木質材料從未到達，超過規(guī)定時間2周。

目前，經營問題的地區(qū)集中在華北、華東和華中。通過查看東易日盛的財務報告，這三個地區(qū)占營業(yè)收入的一半以上。2023年，東易日盛在華北、華東、華中貢獻了8.08億元和11.65。、收入3.82億元，占總收入的27.56%、39.71%、13.02%。

前蚌埠地區(qū)的另一家加盟商告訴36Kr，他于2019年退出東易日盛加盟系統(tǒng)，被扣押品牌加盟擔保金5萬元。根據(jù)合同規(guī)定，東易日盛總部需要在2024年1月前退還這筆保證金，但是到目前為止，他還沒有收到這筆保證金。與此同時，這位加盟商在五年前應該收到的20,000元的服務費，也一直沒有到賬，他只好自己墊付工人傭金。

加盟商還提到，當時加入東易日盛是因為對公司的品牌知名度和營銷實力感興趣，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優(yōu)勢幾乎與其他同行沒有區(qū)別。決定退出的原因是總部給出的銷售任務太高，無法完成；第二，涉及自組裝的商品必須采用東易日盛的合作品牌，個別品牌在蚌埠和安徽的知名度較低，這使得銷售更加困難。

東易日盛總部證實了36氪停工、分公司關閉、拖欠員工工資等問題，但截至發(fā)稿時，尚未收到回復。

迷信風水的董事長，無法獲得廣告費的投資者

勞動監(jiān)察部門走訪總部兩天后，東易日盛北京公司財務部發(fā)布了一份內部文件，顯示公司賬戶發(fā)生了變化，“文景易盛投資有限公司”提供收款服務。與此同時，其它帳戶將停止使用。

上述總部員工表示，自2021年創(chuàng)始人夫妻離婚、陳輝前妻楊勁辭去公司總經理和董事職務后，陳輝逐漸迷信上了“風水大師”，按照風水大師的指導，對總部辦公室進行了重新裝修，并將關公像放在總部一樓，每天上香。

東易日盛總部

根據(jù)奧維云網(wǎng)的統(tǒng)計，2023年我國二手房裝修市場規(guī)模達到4129.2億元，占10.52%；現(xiàn)有房屋裝修市場規(guī)模為17404.6億元，占44.34%。東易日盛作為二手房和現(xiàn)有房屋，比例高于新房裝修，未能在更大的市場中保持業(yè)績提升。

數(shù)據(jù)顯示，2023年全國共有75家裝修公司宣布破產。根據(jù)“家居頁面”的觀察，面對“存量房時代”的新趨勢，部分企業(yè)可以積極適應新形勢，快速調整，逐步走出泥潭；一些企業(yè)仍然沒有擺脫困境，面臨破產、重組等不利局面。

由于疫情的影響，東易日盛的業(yè)績在2021年開始慢慢下滑。根據(jù)同花順iFind的說法，東易日盛近三年的凈利潤由正轉負。2023年，公司歸母凈利潤損失2.08億元，2022年同期損失7.44億元；同期，經營活動產生的凈現(xiàn)金流為-1.11億元，2022年同期為-3.91億元；基本每股收益為-0.5元，加權凈資產收益率為-206.40%。

東易日盛業(yè)績在2024年第一季度持續(xù)下滑，營業(yè)收入4.40億元，同比下降20.68%。；歸母凈利潤損失1.16億元，已超過2023年全年虧損的50%。

近幾年來，木材、海綿、紙箱、鐵、沙、鋼等裝飾行業(yè)不斷上漲的原材料，也增加了東易日盛的經營壓力。2023年，東易日盛購買了10.44億元的材料，同比增長23.08%，占公司經營成本的59.97%。

據(jù)2023年財務報告顯示，東易日盛15.08%的股份處于質押狀態(tài)。在這些公司中，天津東易天正投資有限公司質押了6327.00萬股，占其全部持股的46.69%。

2020年10月27日，東易日盛獲得小米科技股份，并宣布將通過非公開發(fā)行股票引入小米科技(武漢)有限公司作為戰(zhàn)略投資，募集資金不超過1.34億元，小米科技計劃以現(xiàn)金認購。"

合作之初，雙方表示，東易日盛將依托小米集團在智能IOT領域的布局，基于自身在家裝領域的積累和數(shù)字化能力，探索 AIoT物聯(lián)網(wǎng)技術與不同家庭生活方式的結合，為客戶的家庭生活創(chuàng)造了一個新的智能場景。

據(jù)媒體報道，小米的目的一方面是繼續(xù)完善和打磨小米的生態(tài)鏈；另一方面，隨著后裝消費市場的緩慢增長，除了線下門店渠道的下沉策略外，家裝、房地產、酒店等前裝市場也逐漸開放，通過戰(zhàn)略投資前端市場迅速切入。

近年來，面對投資者平臺上雙方在特定領域的合作問題，東易日盛秘書長并未披露具體合作細節(jié)，統(tǒng)一回復稱:“公司一直在積極與小米科技探索家裝領域的合作”。

一位經歷過雙方合作的內部人士告訴36Kr，小米和東易日盛沒有本質的業(yè)務合作。小米入股之初，東易日盛承諾在小米電視等生態(tài)系統(tǒng)設備上做廣告。該員工表示:“廣告確實已經播出，但東易日盛沒有按時支付小米公司的廣告費，欠款金額超過4000萬?！?/strong>

在小米科技入股之前，東易日盛還引進了鏈家和萬科。2018年初，東易日盛向天津晨鑫商務咨詢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天津晨鑫”)和萬科鏈家(北京)裝飾有限公司發(fā)行了960.77萬股非公開新股，募集資金總額2.40億元。

天津晨鑫是鏈家信息技術有限公司的全資子公司，而萬科鏈家是北京萬科有限公司持有的50%、35%的北京鏈家持倉、設立北京佳信和信息咨詢中心(有限合伙)共同出資15%。

根據(jù)公開信息，萬科鏈家和貝殼的持股成本約為每股23元。截至發(fā)稿時，東易日盛(002713).SZ)每股3.78元。

鏈家在股東易日盛之后，并未選擇繼續(xù)追加投資。2020年7月，鏈家母公司貝殼找房子（NYSE:BEKE; HKEX:2423)與圣都家居裝飾達成協(xié)議，將收購圣都家居裝飾有限公司100%的股份，總對價不超過80億元，并于2022年公布圣都家居裝飾。還有媒體猜測，在收購公開之前，貝殼的收購對象是東易日盛，當時東易日盛的市值約為25億元。

上述東易日盛內部人士表示:“自2021年以來，盡管有幾位投資者前來談判收購，但陳輝并不愿意將自己的公司轉讓給他人。在勞動監(jiān)察機構訪問公司之前，陳總幾乎每天都來上班。”

2014年，金陵晚報報道稱，東易日盛的陳輝、楊勁夫婦，同年1月在加拿大永久居留。

一周前，深圳證券交易所向東易日盛和董事會秘書管哲發(fā)出監(jiān)管函，指出東易日盛在信息披露方面存在錯誤。

東易日盛在《關于舉辦2023年年報網(wǎng)上說明會的通知》中，錯誤地將舉辦年報網(wǎng)上說明會的時間披露到2023年5月16日，而正確的時間應該是2024年5月16日。

此時距離5月16日已不到24小時，沒有人知道陳輝是否會準時出現(xiàn)在北京總部大廈，參加公司業(yè)績說明會。

(李麗是化名)

36氪作者 ｜ 宋虹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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