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無奈的

來源 | 法律先生

曾經(jīng)，「7天無理由退貨」僅限于商品交易；如今，律師也快成「365天僅退款」的標品。

之前，上海蘭迪律所的主任劉逸星就提過，他們所里退費率比以往漲了幾十倍「違背誠信的無賴越來越多」。

幾十倍，不是百分之幾十，是直接從百分之一被拉到百分之幾十，像股票打板一樣離譜。

退律師費，如今是一門生意。

打開各大平臺，一搜「退律師費」，攻略比普法視頻還多。

有人教你「五步退費法」：先吵、再鬧、后投訴、上網(wǎng)審判、最后司法勒索；

有人曬出成功截圖，「零成本維權(quán)，三萬元律師費48小時到賬」；還有自稱「退費專員」，1v1付費專人指導(dǎo)，最快當天到賬。

就連蔡雅奇律師也慘遭無理退費，發(fā)稿分享經(jīng)歷也被平臺屏蔽。

有人干脆把這叫作「退費賽道」，專門吃律師的「逆向賠償」。

投訴不滿不是目的，退費才是終點。

當事人不是突然變無賴，而是被逼成了精。

經(jīng)濟下行，案值縮水，動輒幾萬的律師費在當事人眼里變成「大賭注」。

他們既想要專業(yè)，又想要9塊9包郵般的痛快，于是，低價卷走了敬畏，也卷走了專業(yè)門檻。

服務(wù)費打折了，可律師這邊成本不會打折。

一個普通民事案件，從接案到結(jié)案，平均耗時73天，律師要經(jīng)歷接談、取證、立案、開庭、調(diào)解、執(zhí)行六重關(guān)卡，每一關(guān)都在「燒錢」。

打印一頁證據(jù)1.2元，法院檔案室復(fù)印一張0.5元，異地開庭高鐵往返上千，再加上律所抽成、管理成本、稅費，落到承辦律師手里的純利往往不足3成。

2025年司法部抽樣顯示，基層律師年均收入14.7萬元，低于同城同齡程序員。

一旦退費，等于律師白干，還得倒貼打印費、差旅費，甚至搭上被投訴的「污點」，更別說律師時間和精神這種不好計數(shù)的成本了。

更諷刺的是，那些教別人退費的「顧問」，自己往往沒有律師證。

他們游走在灰色地帶，一邊收當事人的咨詢費，一邊收律師的「封口費」，兩頭吃，月入幾十萬。

而真正靠本事吃飯的律師，卻被迫在低價、差評、投訴的夾縫里求生。

一個行業(yè)，如果連從業(yè)者都活成了驚弓之鳥，又怎能指望它守護正義？

退費潮背后，是整個法律服務(wù)市場的信用塌方。

客戶把「維權(quán)」當武器，律師把「免責」當盔甲，雙方都在防御，沒人真正關(guān)心案子怎么贏。

過去，律師靠口碑吃飯，一個老太太勝訴后給鄰居講你的故事，案源就能排到明年；現(xiàn)在，一個敗訴的當事人發(fā)一條微博，律所的熱線就能被打爆。

流量取代了信任，算法取代了專業(yè)，律師成了可以被「差評」的商品。

退費可以無理由，但信任必須有代價。

這個代價，不是律師的尊嚴，也不是客戶的權(quán)益，而是整個行業(yè)對專業(yè)的敬畏。

如果有一天，律師只能靠「包贏」才能接到案子，那法律就不再是規(guī)則，而是彩票；

如果有一天，客戶只能靠「鬧」才能討回公道，那法治就不再是信仰，而是一場交易。

我們需要的，不是一個可以「365天無理由退款」的律師，而是一個值得托付的律師；

不是一個用9塊9來衡量的專業(yè)，而是一個被時間驗證的專業(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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